鸟儿·孙儿

鸟儿·孙儿

前年4月的一天我家阳台的空调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鸟窝，留神观察，建造者是一黑羽黄嘴、形似喜鹊、乌鸦一类的鸟，上网查询得知，此鸟学名为“百舌子”，野性十足，难以饲养，若强留茏中，定会撞笼身亡。

我将此消息与人分享，一网友说：鸟儿落在你家说明你家安静；一同事说：鸟儿是好东西，每天能听得它们的欢叫是一种生活的乐趣；一文友说：鸟不落无宝之地，鸟落在你家建窝说明你家风水好，有喜。听来的都是些吉祥话，就冲着这些好兆头我也得好好保护它。

我又将此消息告诉夫人，并叮嘱她每晚回来尽量别去惊扰它，既然它看得起我家就别把它吓跑。夫人惊喜道：怪不得前几天我请人家算命，那算命先生说女儿今年有喜！女儿结婚两年多了，我们着急着抱孙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听夫人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得到了点安慰。

之后的近一个月中难得见鸟儿光临，经休息日在家观察，鸟儿偶尔在白天修补一下已建成的窝，就跟民间建筑一样，主体工程结束，它们进入了装修阶段了。窝跟里面的一扇窗子连在了一起，我告诉夫人，千万别动里面的窗子，别把鸟窝碰坏。每天早上起来我总是轻轻地拉开窗帘静静地等上几分钟，盼着鸟儿飞来，盼望数日都难得见它们的身影，心中开始有些许的失落感。

到了5月上旬，当我再次凑近鸟窝查看，窝里惊现两只鸟蛋！为防止惊到鸟儿，我用了两块硬纸板将窗户的玻璃遮盖起来，鸟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它，平时不为凉晒衣服尽量不去阳台。第二天接到女儿电话，她向我报告了她怀孕的消息，心中好生激动，真是太巧了，鸟蛋一出便听得女儿的报喜，觉得鸟窝建在我家还真带来了好运。

隔日，见鸟儿不在窝中，便悄悄地凑近观察，里面又多出了两只蛋，一周之中鸟蛋增至5只。这之后鸟儿便开始卧巢孵蛋了，我们的身影一旦被鸟儿看到，它便显得十分紧张，两只鸟儿不断向阳台上俯冲，停在很近处，叫声中充满了警告，每当这时我便知趣地离开。实际上我比它们更紧张，因为我把它当成了腹中的胎儿一般小心对待。

隔了约半个月，我又瞄准了机会悄悄凑近鸟窝观察，里面的5只蛋已变成了5只小肉雀，其实它们跟人一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间不同，情形一样，这时候偶尔惊到它们时两只大鸟浑身的羽毛都是竖起的，象个斗士一样，摆出一副随时都要跟你拚命的架势，在小鸟未出蛋壳的时候遇到惊吓它们还只是飞到对面的楼顶上朝着这边叫唤几声，现在的情形要表现得比那时激动了许多，甚至它们停留的位置也只离我一两米的距离，那上窜下跳来来回回激动叫唤的样子会让人不寒而栗、知难而退，好一幅“护仔图”，好一种“舔犊之情”！我知道，要不是我在窗内极有可能被它攻击。这时，我真想跟它们说：你们放心，我和你们一样会爱护你们的宝贝心肝，就如我对待我的孙儿一样。只可惜它们听不懂，我们无法与它们进行沟通交流。

幼鸟在巢中的时候我们变得更加小心起来，下晚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上阳台，生怕会惊了鸟妈鸟爸，还没正式进入夏季，早晚天气还很凉，对没长羽毛的幼鸟来说没有大鸟的呵护可能就会被冻死，据说鸟儿的眼睛大多是夜盲，天黑了它们就没有能力找到自己的窝了，这样的话小鸟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这以后的十多天时间中我总不敢拉开窗帘，很多只是拉开一条小缝静静地观察鸟妈鸟爸衔来小虫给小鸟喂食，小鸟们平时倒是很安静，只是在见到食物送到嘴边时才会抖动着身子叫唤几声。每次鸟妈鸟爸所带来的食物都能得到均分，从不会饿着其中的哪一只鸟儿，吃饱之后它们便会显得特别的安静，一点也不会吵闹，真像是一群听话的孩子。天气变化时我替小鸟们担心着，生怕大风会刮到它们，怕雨会淋到它们，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鸟窝建在空调外机的下方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它们所选择建巢的位置一定是经过无数次的现场察看之后才决定的，其中包括位置、通风、避光、避风、避雨、远离天敌、容易识别、防止人为破坏等诸多因素都考虑得非常的周到，我知道这都是它们的天性使然，它们天生就是一群聪明的精灵，一群天然的建筑师。

到了六月上旬，估计小鸟们羽毛已丰满到了该离窝的时候了，我和夫人会趁着鸟妈鸟爸不在的时候会偷偷地看一眼，五只小鸟都已成型，挤满了整个鸟窝，甚至有个别好动的已经站在了窝的边缘，做出了随时准备起飞的架势。与它们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到了分别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不舍，就像自己的孩子要离家出远门一样，我又悄悄地为它们拍了几张照片留存做纪念，在想念这些精灵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与友人们进行分享，再讲述一下它们的故事。

一个雨天的早晨我被一阵阵鸟儿的叫声吵醒，鸟妈鸟爸激动地上窜下跳，那是在鼓励小鸟们勇敢地开始首飞了，我不敢开窗，只能躲藏在窗帘后借助掀开的一条细缝悄悄地看着它们，见证小鸟们飞上蓝天的这一刻。很快就看到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向前直飞，然后下降，再努力地向上，再下降，两栋楼房中间是一片绿化地，里面长了些小树，约有两人高，小鸟很终落到了其中的一棵树上，作短暂的休息，它的首飞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其它的兄弟要跟随它做出首飞了。

八点，我要上班了，我默默地对它们说：对不起，我不能送你们了，但愿你们能尽快冲出巢穴，飞向你们的自由世界。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一只小鸟落在了停车场的一辆车身下，远处还有一只猫儿在虎视眈眈瞄着小鸟，我知道这只小鸟可能凶多吉少了，可惜它在车身下我够不着它，只得匆匆赶去上班了。下午下班来到楼下看到地上有一些鸟毛，我一看就知道是我那可怜的幼鸟的残骸，果然这只不走运的小鸟还没来得及看世界就已成了猫儿的腹中餐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不变的规律，我们都无法改变。再到家看看鸟窝，再无动静，已然鸟去窝空。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我走上阳台打开灯，把遮在窗上的纸板拿下来，空空的鸟窝，这时我开始为小家伙们担心：它们夜宿何处？会捕食吗？幼小的翅膀无力飞起的时候会不会成为小猫的美餐？

每天在上下班的途中见到百舌子这种鸟时就让我多了一份亲情，觉得它们就是我们亲戚，我总是要多看它们几眼，甚至想从中认出从我家阳台飞回大自然的小鸟们。

2018年的很后一天，外孙出生，我们一家都为此感慨，鸟儿给我们带来了好运，愿我的孙儿也如小鸟，平平安安，多些生活的磨练，勇敢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