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穷（原创作品侵权必究）
母亲的病，虽有好转，却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如小孩般缠人。回到家，我便不能出门，母亲眼巴巴地要同行同眠。白天还好，晚上五六次的起夜搅得人昏昏沉沉，家里请了两个保姆，却走马灯般地换，这种活儿，极少有人有耐心的。
父亲要去补牙，父亲里面的牙齿已经破损的不能咬东西了，带着的牙套应该是不合适了，每次吃完饭都要用针挑半天的牙缝。
父亲在客厅里换鞋，磨磨蹭蹭，这和平时父亲出门打门球的节奏截然不同，母亲这会儿不糊涂了，说：“这老头，你咋还不出门？”
父亲站起来，看着母亲说：“那我去了。”母亲摆摆手：“去吧去吧，你又不待见在家。”
父亲看看我，又说：“我去了啊，我去中医学校门诊那里看一下吧，别的地方人多。”
母亲说：“想去哪里去哪里，谁管得住你？”
我不了解父母居住环境里的牙科医疗情况，父母是在七十岁的时候放弃了老家，在我们姊妹几个的资助下从县城买了房子守着哥住了下来，这个地方对我这个长年在外的女儿来说，除了超市和人民医院，实在陌生的很——人民医院也是母亲住了两次院后熟悉起来的。
我一边给母亲按摩，一边不经意地说：“去正规医院看一下呗，现在价格上都差不多。”
“呃。”父亲应了一声，手扶着门框，说，“正规医院手续多，还要上下楼，都是牙科，该差不多的。”
母亲看父亲还是没动，就说：“今天咋了？咋整啰嗦呢？赶紧去吧。”
我突然明白了，说：“我陪你去吧，我在家也没事。”
母亲却不想我离去，说：“你爹自己跑惯了，你去干啥!”
“我去去就回，爹年龄大了，自己去医院不合适。“
学校门诊却没有牙科，这是父亲所不知道的。临路的门诊房通过玻璃门看过去，除了仪器，便是穿着白大褂看书或玩手机的医生，这和宛若闹市的大医院真是大相径庭。
市中医院就在旁边，熙熙攘攘的人做了向导。父亲躺在牙科的床上，瘦峭的脸颊，僵硬的身躯，随着牙医敲打微微皱起痛苦的眉棱。我有点伤感，这就是要强了一辈子的犟老头，我们都习惯了他的坚强、他的刚愎、他的不讲道理、他的独来独往，就连母亲，也忽略了他和她是一样需要照顾的老人，医生让我看他的坏牙，父亲有点扭捏，那颗牙如同父亲的年龄灰暗衰败，牙龈上支着两个尖，父亲不让拔牙，坚持戴牙套。
医生推荐父亲使用钛质牙套，父亲选很便宜的钢质，很后在我的坚持下，用了陶瓷，父亲说：“很多用十年，我便九十多岁了，这个足够用了。”
父亲出了医院的大门，便去打门球，而母亲，已经在家等不急了，催促的电话打了三通。
回到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聊着天，想着父亲的那句：“很多用十年……”人便痴了，不知不觉眼便泛了红。
——TheEnd——
尘穷1971年生，毕业于河南财经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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