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我说你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清明未到，柳絮已经飘飞，透过这明明灭灭的白雾，我的记忆回到了16年前。　　　　那是个初夏，我抱着周岁的儿子在村后的路上逗乐，儿子突然“哇”的一声，我扭头一看，哟，是你，大哥，当时你脸上满是孩子气，一个狡黠的动作，儿子屁股添了红印子。之后，你喋喋不休，脖子上的相机对着我们父子俩扑闪扑闪，我说，大哥谁没写过稿子，像你这么格正，还“豆腐”加“兔片”呢！　　　　30岁转了行，从水乡计生干部到乡镇报道员，大哥你常说，山不转水转，脚片子勤快，路走多了，稿子也来了，是啊，第二年中央和省电台的记者采访你家乡一个大企业，我和你都被调用，大热天的到田里录音，你说赤脚利索，河塘里有头水牛，我们一拨人立塘边上发懵，大哥，就你能，比赛似的掀了背心，用塑料泡沫包着录音机，衔嘴上像玩杂耍似的，下水了，你泅浮在水面上，也不晓得使啥法子，老牛生生地“哞”了一声，岸上的大记者讲话了，你这么干，我们把你提到中央。　　　　哪能呢，我是个农民，你总是这么谦。大哥，你娇小，不像个农民，是个机灵的机械师。嫂子说，做土记者了，好歹握笔杆子了，咋就粗细活不分了，嫌相。白天，你采访写稿子，晚上，开着收割机农忙呢，成天，黑包公熊，嫂子和你拌嘴了，你总是摇个电话过来，弟，你整个理，嗅到麦稞味来劲，新闻不少，前些天写麦客的稿子上了省报呢。我理解，你农忙开机都嘀咕着稿子，嫂子担心啦，上次收割机拐缰，你下到沟渠从机肚里钻出来。　　　　一晃，大哥四十出头了，却越来越精神，土记者全副武装了，你使了三代机子，我才用上了摄象机，我调到紧挨你的乡镇搞报道，你教我，屏住气推拉摇移，基本功加开窍，啥都过了，欹，真是长进霍霍，电视片子在市台过关了，我说，大哥，请你一桌谢师酒吧，哪能呢，你说，兄弟俩咕，三伏天，一盅一盅地仰脖子，哥俩醉了，躺在地板上成了“大大”。　　　　大哥，你还真倔，除了我，啥人你都叫老师，就是我，你也冲过口，老师。实习的娃娃喊，年纪相仿的也呼，你头都织白发了，不折煞晚辈？你不听，照旧。喊了不算，还甘为孺子牛，市里轮训哥俩同塌，拍摄画面你跪着仰扫，晚上回来洗脚，漆盖上红肿了，你说，这是美体彩绘，嘿，大哥你真逗，我心发怵。记者值日，人马排了一大圈，你顶了张三，替了李四，抹了桌面扫桌底。　　　　我说，个头逊就钻桌子？“三吼小”，喊你，大哥，伯父伯母等着你了，两老快八十了，你总让人掂挂着呢，这几年腊月里忙，你两头挑担子，白天拍写，夜晚收费，夜水湿了眉毛回来，拍伯父伯母门，有剩饭吗？有，伯父应着，你就着锅沿开水一来，呼哧呼哧扒，大哥，你知吗？伯母醒了，床上一遍遍翻身。　　　　你腿快，做事一准应板，我舍不得你忙，瞅空儿拨手机，大哥来吧，“老师”来了咱聚，你来了，见了一班同行又是敬礼又是称师，大伙嚷你，别老是摩托来摩托去，当日拍片当日送市台，上午完的上午到，成了传片“直通车”，多远啦，大哥。　　　　水路趟了，旱路赶了，一睁眼就忙在路上，大哥，张驰缓急收放聚散，谁都知，系数多寡却由命运安排，今年3月1日，你遭遇了人生的“岔道门”，你去的那一刻，记者证和你贴在了一起。　　　　大哥，儿子记不起屁股上那个红印子了，自习回来他听到我的说，书本遮在脸上，泪水簌簌下来了，像清明前的雨，湿湿地打着我们父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