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乡愁
王尚桐
那日,出松江大学城地铁口,一缕熟悉的烤馕香味飘来,紧走几步,冲到了烤馕摊前,望着黄灿灿香喷喷的烤馕,一句常用的维语脱口而出:“皮牙子(洋葱)馕巴没(有么)”年轻的维族摊主一双小眼睛笑成了弯弯的豆荚,摇摇头,半维半汉的回答了一句:“亚克,(没有)人家不喜欢。”急忙掏钱,买了一只。手捧滚烫的馕饼,急忙咬了一口,一股久违的馕香在舌尖上滚动,这是新疆味道,更是故乡的味道。
随着离开新疆的日子越来越久,故乡,成了一张旧照片,在我的记忆里,日渐发黄。
当年父母离开家乡,跟随王震将军西出阳关,来到天山脚下,头屯河畔。战士为建设新疆,节衣缩食,少发一套军装,建成了钢厂、纺织厂,结束了新疆不产钢和布的历史。。如今,博格达雪峰依然静静的肃立,头屯河水依然潺潺流过,父母却永远长眠戈壁。
父母不在了,家不在了,但故乡仍在。余光中写道:“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无处搁置的乡愁,在心间萦绕,仿佛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再也未回新疆。只在我的记忆里,让我思念,让我感伤,让我疼痛,让我温暖。
不久前,“心系边疆”微信群发帖,当年支边青年聚会,纪念支边50年。老友相聚倍感亲切,没有大吃大喝,没有卡拉OK,更没有推杯换盏。只有热络亲切的交谈,还有淡淡的怀旧。尽管退休,叶落归根,虽然终日仍能听到黄浦江的涛声,心中仍忘不了天山上的皑皑白雪,人在上海,魂在新疆,因为,那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一根红线系两头,一头在天山,一头在浦江。夏日,当年的支边青年相约去新疆避暑。上网淘来打折机票,几个小时后就飞到了第二故乡。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熟悉的乡音,去工作过的车间转转,品尝着新疆各种美食,那熟悉的味道,就像一副清凉剂,抚平了躁动的心,也化解了抹不开的乡愁。
秋风起,葡萄熟。怀着百般的不舍,带一箱木纳格葡萄,一摞阿不都馕,还要带几份八钢凉皮,那是儿女们的很爱。他们就像候鸟一样,又飞回了生他养他的故乡。
年岁渐长,常常会思念故乡,人在上海,却思念新疆。到了新疆,又想起滔滔黄浦江。常常会做一个不断重复的梦——在一个明媚的春天里,牵着父母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泥泞的小道两旁,生长着碧绿油亮的麦苗,沙枣花喷吐着醉人的芬芳,蜜蜂围绕着我们,欢快地起舞……我们又回到了故乡。
有时候,行走在繁华的南京路上,看着五彩缤纷的橱窗,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忽然飘来的一缕音乐,或者前面某个游客的乡音,会唤起对故乡的念想。无论我们身在何处,无处安放的乡愁已是我们思想感情中的一部分,放弃不了,割舍不了。在风雨人生的路上,工作岗位可以变,居住地可以变,品乡愁,如同品老酒。乡愁成了平凡生活中的蜜,因为,那是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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