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_6

无论有没有立锥之居　　我都有一个葬身之地　　在我的故乡，想到这些　　我就沉静下来　　我是一株有根的植物　　多年以来，我就一直这样坐着　　一成不变，就像一块　　在沉默里变得更黑的石头　　　　而我故乡的岩石在一个清晨　　被一阵很突然的炮声惊醒　　岩石的叶子到处飞散　　七零八落，四分五裂　　无序地摆了很长的一段坡　　以空前的凌乱面对未来　　为的是一条终于有了下落的大路　　在后来这条路就同故乡的那座山　　一起冷暖与共　　　　我站在路口，看我的故居　　在一片林子里，像一个过时的鸟窝　　风雨已穿透了它所有的结构　　它消瘦了的血肉和被霜雪伤透的筋骨　　还莹结在一个难舍难分的牵肠挂肚的　　枝桠间，无论我期求的前程还有多远　　它都是里我的心灵很近的地方　　在现在这样的炎热里，还有我　　不曾断线的亲人，坐在夜色里，孤独像　　蚊子绕着他们的膝盖，他们　　越结越深的皱纹，无论我有怎样的孝道　　都不能让它们再展开，他们是在这个　　巴掌的的天空下老去的，平安地老去的　　我的那些好邻居早已倒在疾病里　　再也没有爬起来，只有我的回忆　　有他们的声音和笑容，他们是　　这片土地的雨滴，还没有找到　　属于他们的江河，就被这里的土地　　厚厚地盖住了他们的身体，再也翻不过　　枯骨和一抷黄土，青草为他们长出　　小小的花朵，蝴蝶在他们的僻静和落寞里　　歇脚，但是这些都不能作为传唱的歌谣　　只能用跌落用尘埃一类的词概括　　　　这里有呈梯子一样的排列着的阡陌　　和呈梯子一样的四季，这儿的生命　　一直都在梯子上生活着，就像在梯子上的猴子　　对着梯子上的果实憨笑不已　　　　我就是从这样的一个地方逃出来的　　我的思念总是一次次归乡，在梦里　　我与我的故乡常常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