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雪湖告诉小雨,单位的同事有点事要提前下班,所以自己得早走去接班。小雨看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雪湖又说,饭已经做好放在冰箱了,想吃就拿出来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小雨还是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雪湖就不再吱声,提上饭盒在玄关换好鞋子正要出门,小雨横横的喊了一句“记得多穿一件外衣吧,今天要变天。”雪湖高兴地答应一声。走到楼门外,他又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小雨卧室的窗子是否该换窗帘了?以前这孩子喜欢粉蓝色,就给她挑了个类似的颜色卡通图案的。可是,她现在渐渐长大了,身体发育了,看问题的眼光也和从前不同了,看她昨天的带锁日记本,里面的字眼,嗯,怪不得有人说现在的好多孩子都早熟。对了,前天不是听几个女同事嘀嘀咕咕的议论,谁谁家的姑娘早恋,背着大人偷偷的和小对象上床,可了不得,居然怀孕了。这在大人不算啥,可是,那孩子才十四岁,也不知道学校和父母咋管的。雪湖在旁边听着,表面不动声色,暗里心惊肉跳。没到下班,雪湖的心里就长满草,刚一下班,恨不得借来两条腿飞跑回家。一进家门,一看小雨还没放学回家,就贼溜溜的转进她的房间,拉开小雨的抽屉,找出她的日记,一看带锁,就想方设法的弄开了,正在翻看,就听小雨一声暴喝“爸,你在干嘛?”
雪湖慌张的抬起头,小雨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目光狠狠的射在父亲手中的笔记本上,雪湖就像被抓现行的小偷,看着女儿,尴尬的张张了嘴说不出话。当晚小雨愤怒的和父亲冷战。母亲出差了,她的郁闷就全在网上发泄了。可是父亲时不时的站在卧室门口喊一声“别老上网了,快考试了,多看会儿书。”或是“时间不早了,睡觉。”小雨几乎疯了,无奈的去卫生间洗漱准备上床。路过客厅,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正抽着烟,茶几的烟灰缸里,满满的一堆烟蒂,小雨不高兴的说“你就不能少抽?呛死了。”雪湖看看手里的烟,就把它在烟灰缸里按灭了,自己往后一靠美美的看着电视。小雨一撇嘴,心想“说我呢,自己明天一早就走,这么晚了还看电视。”
她没说出口,还是挺生气的,就睡觉去了。雪湖的心里可不平静,心想:这世界上啥很难?做一个青春期女儿的父亲很难。他打算等妻子回来了,和她好好的商量一下,得为女儿重新制作一套管教方案了。昏昏沉沉的,开着电视他就睡着了。早晨起来,一看电视还开着。他忙把电视关了,匆忙洗漱完,正在厨房忙活着,手机响,是夜班的大老李打来的,说家有急事要他赶早来替会儿班,雪湖一口答应。前天他才托大老李办了点事,这会当然要答应人家。做好饭,一看小雨已经在客厅坐着了,起得挺早不用叫。其实小雨是想和爸爸正儿八经的谈谈相互信任的问题,可是父亲说了没几句话就急忙走了。
这一天基本没啥事。小雨是个天性大大咧咧的人,在学校一天,心里的不快就淡多了。同学高薇过生日,爸妈居然给买了翠镯子,她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翡翠的,好几千,现在翡翠比黄金还保值,没法子,爸妈就是要买,鼓励她期末还考进前几名。小雨心里冷笑,她就快要过生日,爸爸早说给她买一个很棒的生日礼物了,到时再看,高薇别得意太早。
晚上放学一回家,屋子里一堆人,妈妈居然回来了,双眼肿的桃一样,看见她一把抱住她,哭着告诉她,爸爸骑电动车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大车碰了,当场死亡。小雨呆住了,一刹那天昏地暗,可是,早起爸爸还好好的呀。她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爸爸发脾气!悲伤如海吞没了母女俩。就算父亲的同事还有亲戚朋友帮忙,料理了父亲的丧事,冷清清的屋里多了付父亲的照片,少了个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温暖的喊声“小雨,还磨蹭啥呢?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了。”妈妈的身体一向不好,小雨一夜只见长大了,又会收拾家,又会做饭了。
爸爸的同事大老李来过一回,当时母亲出去了,家里没别人,大老李和小雨坐了一会儿,叹息一番,就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留下,告辞离去。小雨精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挂漂亮的浅粉色的珍珠项链,虽只是一挂,但颗颗珍珠饱满光泽,就像一粒粒晶莹的露珠。想起大老李的话,你爸爸知道我有熟人在珠宝店工作,就找我买下的,说要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屋里静静的,知道爸爸没了,小雨也没哭得多惊天动地,可是,现在她手里紧握着珠链,趴在沙发上,放声大哭,就像一个跌落深谷的人一样无助悲愤,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哀痛,那时太难用语言描述可是刻在心里实在难忍的感觉。
她擦好眼泪,把屋子收拾了。不能让妈妈看见,她这几天瘦的不像样了。她打算收好珠链,过些时,妈妈平静点再告诉她。珠链的莹莹光彩仿佛她刚刚流下的泪,一股温馨的气味环抱着她。小雨没太在意,现在的她也觉察不出啥了。
不过这串珠链成了她的宝贝,没事就拿出来看看,但一次也没在脖子上挂过。妈妈知道了,看了看,也没说啥。时间一晃就过。树叶黄了又绿。有一天早上,妈妈平静的告诉她,有个叔叔晚上来家吃饭,是妈妈单位的同事。小雨立刻猜到怎么回事,应了一声,就上学了,可是心里很是不爽。晚上回家,果然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中年男人,穿戴得体。他不太自然的和小雨打过招呼,小雨勉强回应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小屋。拉开抽屉,把珠链紧紧地握在手里。泪水再一次滴落下去,珠链的表层起了一层水珠,就像眼睛里的泪水。小雨惊讶的看着,妈妈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叫她出去吃饭。小雨答应着,再看珠链上一点儿水汽也没有了,同时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闻了就叫人心清神爽。妈妈的喊声又起,小雨放下珠链,看到珠链的光芒就像喷泉一样高高低低的闪烁居然就组成一行字:祝福你的妈妈,你是个好孩子,给个笑脸。小雨的嘴张成个O型。
坐到饭桌上,小雨的心情好了很多,主动和那男人答话。一顿饭吃下来,表面上没什么,可心里疙疙瘩瘩的。小雨总觉得那个男人哪里不对劲。那个男人走了,妈妈认真的说,其实今天的叔叔是妈妈的高中同学,俩人也是初恋,当初因为俩家大人反对,他俩就分手了。现在,这个男人也离婚了,妈妈想小雨也一天天的大了,将来就会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妈妈想还是得有个伴。小雨在心里喊着,我就算大了也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不管你。但她嘴上淡淡的说“妈,你自己看着办。”
八月还是热浪滚滚的时候,那个男人进了家门。墙上的遗像换成了妈妈和那个男人的结婚合影。男人对妈妈还好,对小雨也是客客气气的。小雨喊他叔叔。但她总觉得这个叔叔要是处的时间越长,越不客气。叔叔有天参加聚会,喝多了。是被人送回来的。妈妈低声下气的给他喂水,换衣服。叔叔喊着妈妈的小名,说“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不容易。”又对送他回来的人说“这是我当初的对象,校花。漂亮吧?不漂亮,我也不能找她,漂亮。”说着就昏沉沉的睡过去。送的人讪笑着离去,但小雨分明看见他眼里的讥诮。妈妈就像全没听见,扶着男人进了卧室。小雨回到自己的小屋,气狠狠的坐下,又拿出珠链来看。珠链柔和的光芒跳跃着,又闪出一行字:生气是会变丑的。好好学习,有个好前程。小雨拿出书本认真的看,可是看看,就犯困。珠链的香气股股扑鼻而来,小雨一下就精神了。头脑清爽的很。她努力的温着书。
小雨的成绩越来越好。身体也一直很棒。每晚学到很晚,可是精神总是那么好,她把珠链贴身带着,老有股淡淡的香气围着她,不高兴的时候这香气让她心情好起来,疲倦的时候,这香气让她振作。可是妈妈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不到俩月,流产俩次。小雨已经懂得很多,边照顾妈妈,边对那个男人说“叔叔,你要是心疼我妈妈,就不要再让她这样了。”男人不满的问“我让她你妈咋样了?你俩吃我的,喝我的,哪样不是钱?你一个小屁孩还敢对大人这么说话。”说完起身愤愤的开门就走。小雨看着妈妈苍白的脸,眼睛里的泪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精心的照料着妈妈。好容易妈妈身体好起来男人又来事了。也不知他和妈妈怎么说的,他把房子抵押给银行,筹了一笔钱,投到他一个朋友的高档洗浴中心了。小雨知道信儿的时候,银行的人上门来收房子了,男人投的资被人骗了,那家洗浴中心的老板把款子挪去炒股赔个精光,自己跑了,坑了一大批人。小雨得知真相就像全身浸入冰窖,气愤的对着那人喊“这是我爸爸的房子你居然把它赔出去,你,你混蛋。”那男人当众被骂,甩手就给小雨一个耳光,打的小雨脑子里嗡嗡响,男人骂骂咧咧“老子还用你教训了?老子的房子也也他妈投进去赔光了,你以为我愿意?”妈妈劝开男人,拉过小雨,低声哄劝几句就有站到那男人那里。小雨的泪水在眼里含着,她真想摔门就走,可是一股温和的力量挡在她的前方,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平和但坚定的说“忍耐,不要随便就走。有时,表象是一回事,本来又是一回事。”小雨的脚步定住了。
那个男人带着妈妈和小雨住到一个拥挤的小区,屋子比以前缩小一半,大屋用挡板一隔,小些的房间就是小雨的卧房。又小又憋屈幽暗的房间里,小雨依然用功的温书。想起从前温暖可爱的房间,她的心里老有种不平和愤懑,尤其妈妈对那个男人低眉顺眼唯恐照顾不周,从前爸爸对她可是这付样子的。小雨不爱理他俩,小屋没有窗子,做饭时的油烟味,还有厕所的味道一股股往屋里冲。但小雨不怕,她闻不到,闷热时清凉环着她:呛臭时,清香时伴着她。她精神头总是很足。那男人把屋子的另一间开辟做小卖店,窗子有一小扇常开着。无论见到谁,男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说的话也是蜜里调油。可是唯独对小雨娘俩,他的态度硬邦邦的。小雨的妈妈对他就象对一个君王。小雨决定,考上大学就再不见这俩人。她期待着珠链还像从前那样发出有字的光芒,但再见不到了。
好容易考上大学,那时一所全国有名的学府,高昂的学费让小雨犯了愁。妈妈叫过她,交给她一个厚信封,说“小雨,里面是你一年的学费生活费,上了大学以后,费用不用担心,好好学习。”到底还是妈妈。小雨的眼睛湿润了。
大学四年。小雨成绩优秀,虽然没有因为费用愁过,也不少参加社会实践,所以,毕业后很轻松的找到工作,工资不低。她租了房子,谈了男朋友,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只不过,她一直都没再回那个家,只是和母亲通过电话。包括过年她也没回去,新年是在男朋友家里过的。本打算过完年,俩人就结婚。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雨上班的路上,也和她父亲当年一样出了车祸。送往医院的途中,她一直昏迷不醒。但她不觉得,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飘飘悠悠浮在虚空,展眼望,四周的风景不停变幻,有时风和日丽有时电闪雷鸣有时平静如水。可是,她看见多年前去世的父亲雪湖,还是那样年轻俊朗,在前方面带微笑,慈祥的望着她。她想过去,但明明是透明的前方却硬如顽石。
“爸爸,”小雨刚叫了*一声,眼泪就扑簌簌的流。雪湖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好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关注你。”小雨伤感的说“爸爸,你知道我背地里哭过多少回?那串珠链有你的精神吗?”雪湖说“是啊,我不放心你,附体在珠链上,在你不开心的时候,给予你力量,鼓励你。”小雨叫道“可是,那个男人,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和妈妈结婚?”雪湖静静的看着小雨,她的抱怨就像洪水泄堤,“你关注我,可是那个男人把家里的房子赔进去了,他还打我,妈妈根本不关心我,现在我又出了车祸,以后会怎样?”她几乎哭喊起来。
等她的精神状态平静些,雪湖开口慢慢地说“小雨,我的好孩子。很多事我没有能力去做。在你很软弱的时候我可以鼓励你,在你疲惫的时候我会消解你的累。可是,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谁也代替不了。面对自己的困难,自己不振作,我可以帮你一次,可是我的力量帮不了你全部,而且只会让另一个世界的我更加痛苦,相信我小雨,我早该离开,可是一直都舍不得离开,现在我不得不走了。所以,你必须自己靠自己,不仅要振作,更要懂得包容和慈悲,人生的路才会顺风顺水。就算有失去,更会有得到。相信我,更加相信你自己,你还会有幸福的。从今后,我们再不会有任何联系,保重吧,好孩子。”雪湖边说,身体便往上升,越来越远,直到溶入一团灿烂的光亮中。小雨看着父亲离开,无数声的喊着爸爸,可是直到精疲力竭还是不见父亲回转,到消失不见,她的身体也不停的下坠,忽的落在一张硬硬的白色的床上,她慢慢睁开眼,*一眼先看见妈妈苍白焦虑的脸,还有那男人,也是一脸的着急,但还要故作不紧张。护士在一旁说“老俩口这几天也没睡好。”
小雨看着他们,都老了。妈妈的头发花白了,那男人的腰身也佝偻了。小雨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妈妈用手去擦,还柔声的劝说“小雨,你没事,你啥事都没有。就是有事,还有我俩,好好养病。”男人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小雨觉得爸爸的话语就在耳边不停的回响,她的心里觉得很踏实。困倦再次潮水般袭来,她又睡了过去。
她被撞得全身多处骨折,就算肇事的司机给付赔偿,但有个事实就是,她再也站不起来,而且男朋友听说这一点,一次面也没露过。妈妈担心女儿受不了这样的大打击,可是,小雨很配合治疗,尤其是在出院又回到那个狭小的窝,屋里的布置还是没变,幽暗的屋里没有多少光线。小雨的脸上没有多少悲伤,她积极的坐着复建,就算坐在轮椅上,就算疼痛一次次让她满脸满身的汗水,她咬着牙忍受着。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稳定,身体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坐在轮椅里,她会自己做饭洗衣服上厕所,还会帮妈妈收拾家。那个男人对她不嫌弃可是也不太亲热,但看到她在复建的过程中痛苦的样子,忍不住说“别给自己找罪收了,咱家的钱够花,我和你妈养活你。”小雨对他微笑,见到他眼里的泪花,不由一愣。她和妈妈终于有了一次长谈,妈妈告诉她,那个男人当初卖掉自己的和小雨家的房子,把款子分做俩半,一半投资但赔了;一半攒起来,说是给小雨的大学费用和嫁妆。所以小雨大学的时候根本不用为任何费用担心过。而当年妈妈的俩次流产,都是她自己瞒着那男人偷偷怀的孕,其实在妈妈生完小雨后因为体质的关系不能再要小孩,但她还是想和现在的丈夫要一个,结果每次都是习惯性流产。男人背地里狠狠的对她发过火,说她再要小孩就和她离婚。妈妈含着泪问“你和前妻离婚,你俩也没孩子,我俩就要一个吧,你得有自己的孩子。”男人的眉头锁成川字,苦笑一声,说“大夫说你的身体要小孩就会没命。我不要小孩,我们不是还有你的女儿么?”
听完这些,小雨的心里轰隆隆的响起阵阵雷声。她还发现,现在每顿饭,桌上都有骨头汤和炒筋条,可是老俩口谁也不吃都放在她面前。而每次骨头和筋都是那男人买的。小雨知道民间有吃啥补啥的说法。她对男人的态度也温和许多。她提出,用自己的赔偿金,租个宽敞明亮的房子,一间住人,一间做教室,自己可以开辅导班,教学生全科都没问题。男人淡淡的说“你的钱留着,万一你以后有个啥的,我俩毕竟都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我这里这些年开小卖部多少有些钱,就先拿出来按你说得做,我和你妈你不用担心,还有退休工资。”
小雨的辅导班因为教学质量好,学生也多了。妈妈的脸上有了笑容,男人的腰身也直了些。还有人给小雨介绍对象。男人告诉小雨“别因为自己坐轮椅就随便见个人嫁,对方哪怕穷点,脾气不好,长相不好,可是心好能干就好好处一处。”小雨一口答应,她现在对男人很尊敬,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太客气,但他每天都推着小雨在小区里走一趟让她晒晒太阳。到男人生日那天,妈妈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小雨敬了男人一杯酒说“爸,生日快乐。”男人和妈妈都愣了。男人用手用力一抹眼睛一口喝干杯中酒,又大口吃着菜,整顿饭他喝光一瓶酒,还不醉,红光满面的,很快到小雨生日这天,他给小雨买了挂珍珠项链,干巴巴的说“我看你老戴串珠链,估计你喜欢。俩换着戴吧。”粉色的珠链好久没有香气,光芒也几乎不见,此刻俩串珠链都戴在小雨纤美洁白的脖颈间,一起发着温柔的光。别人都没注意到,可是小雨看见,眼前一团多彩的光芒,爸爸雪湖,站在光里对她微笑。妈妈走进来问“小雨你笑什么?”小雨说“爸爸给我买礼物当然我得笑了。”男人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边往出走边说“我去换衣服,一会儿还得带你出门晒太阳。”
小雨轻轻地抚摸着俩串珠链,还是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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